作者：武陟東旭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1942年1月12日凌晨，山西汾陽的楊家莊鎮(zhèn)中莊村一片寂靜，八路軍晉綏軍區(qū)8分區(qū)6團的指戰(zhàn)員正在熟睡。

他們不知道，危險正在一步步向他們靠近。

而這場危機，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1942年元旦的拂曉，日軍對中莊發(fā)動過一次偷襲。

幸運的是，日軍距離中莊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就被有一位過路的群眾發(fā)現(xiàn)。

這名群眾非常機警，他快速抄小道告訴了6團的哨兵。

哨兵隨即回去報告，6團團長聽到報警之后，隨即指揮部隊轉移到后山，敵人無功而返。

這次遇襲有驚無險，但很僥幸，6團應當引以為戒，馬上轉移。

但是團長說：“敵人襲擊撲空，他肯定會以為我們轉移了，不會再來?！?/p>

“就像賊偷東西被發(fā)現(xiàn)，怎么會再到那一家去？世界上不會有這么笨的賊?！?/p>

團長不想讓部隊轉移，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搭一個窩太難了。

中莊地處三道川的中部，位于離石、汾陽、文水、交城各敵據(jù)點連線的中央，相距上述地方50公里左右。

這里雖然也不斷遭鬼子“掃蕩”和，但畢竟距離敵人據(jù)點較遠一些，相對來說較為安全。因此，六團便在這里經(jīng)?；顒?，已經(jīng)把中莊當成了自己的家。

中莊是個小村，只有幾十戶人家，由于戰(zhàn)亂，老百姓都逃到了深山里，日軍一怒之下將房屋燒光。

6團剛來這里時，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為了有一個棲身之地，團長決定自己動手打土窯洞。

沒有打窯洞的鐵鍬，戰(zhàn)士們就用刺刀、石片和竹簽等工具，像愚公移山那樣一點一點地鏟、挖。

用了很長時間，戰(zhàn)士們累得東倒西歪，手都磨破了，脫了一層皮，窯洞才終于竣工。

與其說是窯洞，還不如說是貓耳洞，每個窯洞的高不到2米，寬不到1.5米。

地方很狹窄，跟我們看到的老山前線的貓耳洞差不多。

但是對于6團的戰(zhàn)士來說，這已經(jīng)非常難得，畢竟有了躲避風雨的“窩”。

團長深知艱難，不想輕易挪窩。

不過團長也沒有掉以輕心，他在5公里外的地方設立了暗探，有了情況可以騎著毛驢，提前通風報信。

在附近的山上，布置了哨兵，還設立了消息樹，一有情況，在很短時間內(nèi)團部就能得知。

到了晚上，團長還派出多股游動哨擔任警戒任務。

這樣一旦有事，6團就有充足的時間轉移。

盡管如此，還是出事了。

究其原因，還是日軍太狡猾了。

在神劇中，日軍常常被刻畫得蠢笨無知，只會走直線，不會拐彎。其實日寇很狡猾，他們中不少是中國通。這些人不但熟悉中國的風土人情，還會說漢語，甚至會化裝成中國百姓或者八路軍，讓人看不出破綻。

化裝成八路軍的日軍

從1941年開始，華北日軍決定成立若干個特戰(zhàn)小組。

這些人身體和心理素質(zhì)都很好，射擊和白刃戰(zhàn)能力也強。

他們個個攜帶武器，帶著電臺，化裝成中國人，到處刺探情報。

摸清八路軍行蹤之后，特戰(zhàn)小組要么直接動手，要么調(diào)動大部隊對我軍發(fā)起偷襲。

上一次撲空之后，日軍的特戰(zhàn)小組并沒有遠離中莊，而是潛伏到了北山的山坳里伺機而動。

在偷襲之前，他們不但摸清了6團的崗哨情況，還對中莊的地形進行了仔細研究。

為了不讓八路軍崗哨發(fā)現(xiàn)，日軍沒有從正面過來，而是從八路軍的背后——北山而來，首先占領了制高點。

北山是羊腸小道，大部隊不好通過，突擊小組占領制高點之后，日軍大部隊從大路而來。

北山是唯一退路，發(fā)生戰(zhàn)斗后6團可以上北山，但這一來退路被堵住，形勢萬分危急，6團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當時6團的部署是：

團直機關和機槍連，以及1營的2連、2營的5連、6連，還有不到百人的“骨干訓練班”全都駐在中莊。

1營3連在中莊西邊的張家莊，1連駐中莊北的賀莊，2營4連則在中莊東邊的程家莊。

由此可見，團長的部署還是很內(nèi)行，發(fā)生戰(zhàn)斗之后，不會被敵人一鍋端，而且還能相互增援。

但是，由于敵人占領了制高點北山，架起迫擊炮和輕重機槍，6團的上述駐地都在敵人火力覆蓋之下，形勢危如累卵。

6團的李曙森政委剛剛調(diào)任軍分區(qū)政治部副主任，新的政委還沒有到來，郭慶祥參謀長當時又正在晉綏軍區(qū)。

這樣一來，團指揮員只有團長和政治處主任張范。

接到報警，團長當機立斷決定讓2營占領北山。

政治處主任張范提醒說：“團長，敵人已經(jīng)占領北山了?！?/p>

“我知道，但是我們可以從北山的北面上去?！眻F長說。

“那里沒有道路，是懸崖峭壁，很難上去的。”張范主任說。

張范

“正因為這樣，才出其不意，可以打敵人個措手不及?！眻F長自信地說。

這時候，2營長文尚志在一旁也說話了：“團長，我們應該趁著敵人包圍圈剛剛形成，向東西兩側突圍，那里有樹林，很容易跳出包圍圈?！?/p>

“情況緊急，不允許我們爭論，執(zhí)行命令！”團長板著臉下了命令。

根據(jù)規(guī)定，團長負責軍事指揮，政治處主任只能提供參考意見，作為營長更是必須執(zhí)行命令。

2營長文尚志聽了不再說話，轉身帶著5連，向已被敵占的后山上沖。

但是，占領北山的日軍早已嚴陣以待，5連還沒有走出多遠，便被敵人的火力壓制，根本無法前進。

激戰(zhàn)了半個小時，沒有任何多大進展。

文營長只好回來，向團長報告：“敵人火力太猛，繼續(xù)向北山去傷亡太大……”

團長說：“再難也要沖，事關全團存亡，我要你不惜代價，從敵人后側上去?！?/p>

“可是……”文營長說。

“時間寶貴，分秒必爭，不可延誤戰(zhàn)機！”團長斬釘截鐵地說。

文營長一聽，只好轉身組織進攻。

在付出很大的代價之后，終于來到了北山后側，他長出一口氣。

可是他抬頭一看，傻眼了。

這里是懸崖絕壁，根本沒有道路，哪怕是羊腸小道都沒有一條。

怎么辦？

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到了北山；團長他們還等著解圍，總不能殺回去或者自己走吧。

無奈之下，文營長只得硬著頭皮下令：“搭人梯，往上爬！”

其實絕壁并不高，只有20米左右，但非常陡峭，將近九十度。

而由于無處依靠，人梯搭了幾層之后，就再也無法繼續(xù)了。

揪心而尷尬的一幕出現(xiàn)了，戰(zhàn)士們搭成的幾處人梯，都懸在了半空中，既上不去，又下不來，進退維谷。

到此，團長的計劃宣告失敗。

其實團長的構思還是很巧妙的，堪稱是良策，如果從敵人背后登上北山，肯定會打敵人個措手不及，一舉扭轉戰(zhàn)局。

可是這樣做的前提是，必須了解地形，有路可走，而不是貿(mào)然前去。

結果北山?jīng)]有登上，還犧牲了很多戰(zhàn)士，喪失了突圍機會。

這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從汾陽和離石而來大隊日軍包圍了中莊。

他們?nèi)硕鄤荼?，武器精良，彈藥也充足，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zhàn)斗。

結果，他們很快攻占了中莊。

團長帶領“訓練班”和重機槍連一個排殺出重圍，到了山下占領陣地，與尾追而來的日偽軍開始激烈戰(zhàn)斗。

團長這樣做，目的很明顯，就是掩護團直屬隊向東巖寺、陳家莊方向轉移。

在團長的指揮下，“訓練班”和機槍連多次打退了日偽軍的多次進攻。

機關轉移了，副營長段進文帶領的2營2連卻被敵人死死咬住，苦戰(zhàn)幾個小時不能脫險，還被敵人逼到山溝里，形勢危急。

而文營長和他的2營5連與2連相距不到500米，卻因為執(zhí)行命令攀登絕壁，視線被遮擋，根本不知道2連陷入險境。

這時候，又一股敵人來到了團長的背后，發(fā)動突襲，“訓練班”和機槍連也遭遇很大，陣地落入敵手。

團長無奈，只好忍痛下令：“把重機槍推下山溝，不能留給敵人?！?/p>

說完，他帶著警衛(wèi)員到一個山坳里隱蔽。

此時，貼在半壁的5連處境也非常危險。

敵人發(fā)現(xiàn)他們之后，從峭壁上往下狂投手榴彈，整連官兵幾乎全部犧牲。

只有文營長命大，當一顆手榴彈在腳下冒煙時，他翻身滾下絕壁，被半山腰的一棵樹擋住，緩沖了一下才墜落，因此僥幸逃生。

文營長落地后，忽然聽到不遠處的草叢傳來簌簌聲。

“不好，附近有人！”文營長立即臥倒，握緊了手槍。

等那人靠近，他又驚又喜，那人竟然是團長。

二人相見，悲喜交加。

悲的是，戰(zhàn)友們大多犧牲；喜的是，他們劫后重逢。

這時候，天色已晚，敵人退走，文營長和團長一起，深一腳淺一腳向4連陣地而去。

到了陣地，4連戰(zhàn)士齊聲歡呼二位首長歸來，但是二人全都陰沉著臉，誰都沒有笑。

這場戰(zhàn)斗，6團遭遇重大損失，很多熟悉的戰(zhàn)士再也不見，5連和2連只剩下30來名戰(zhàn)士。

“訓練班”80多名學員犧牲，他們都是部隊的精英。

慶幸的是，1、3、4、6幾個連宿營地距離中莊較遠得以保全。

此戰(zhàn)失利原因很多，但是指揮責任很大。

比如，戰(zhàn)斗前思想麻痹，在被包圍之后做出誤判，沒有及時做出向兩側樹林突圍決定，在不熟悉地形的情況下，向北山懸崖攀登等等。

此戰(zhàn)發(fā)生兩個月后，晉綏軍區(qū)8分區(qū)對6團進行人事調(diào)整，2營長文尚志代理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