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葡萄牙小鎮(zhèn)阿瓜斯德穆拉附近，有一棵巨大的“活紀念碑”——栓皮櫟樹。

它已經(jīng)有239年歷史了，高度達到16米，足足有五人合抱那么粗，它被吉尼斯列為世界上最大、最古老的紀念碑。

索布雷羅紀念碑，圖源：UNAC

(相關資料圖)

葡萄牙人之所以會把一棵樹立做紀念碑，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栓皮櫟樹是他們國家最重要的經(jīng)濟來源之一，以及最豐富的工業(yè)材料之一。

栓皮櫟樹又被稱為軟木橡樹，聽到“軟木”兩個字估計許多人就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它最有名的用途就是軟木塞——上等葡萄酒的御用瓶蓋。

葡萄牙是世界上最大的軟木塞生產(chǎn)國和出口國，全世界超過50%的軟木塞來自葡萄牙，近年來其出口量占世界該類目總貿易量的70%左右。

不知道你是否在電視里看到過，或者自己體驗過，高檔餐廳給顧客上葡萄酒的時候都會先讓顧客品嘗一下。

其實這樣做的原因就在于軟木塞，它有一定幾率讓葡萄酒變質，為了不讓顧客喝到變質的葡萄酒，預先品嘗是必須的。

那么問題就來了，既然軟木塞有可能讓葡萄酒變質，為什么葡萄酒還會選擇用這種樹皮做塞子呢？

如果我告訴你有人靠這些樹皮就變成了首富，葡萄牙的首富阿莫林家族的產(chǎn)業(yè)主要就是軟木，而主要的營收部分就是軟木塞，你會不會更加覺得奇怪呢？

軟木塞是怎么來的？

與我們常規(guī)理解得不一樣，用于生產(chǎn)軟木塞的部分并不是軟木橡樹木質化的樹干部分，而是它的樹皮。

軟木橡樹有著“樹界”最獨特的樹皮之一，它們每年生長的樹皮不會完全脫落，而是脫落一部分保留一部分，然后以留下部分為基礎逐年增厚。

隨著時間推移，足足可以長到15厘米厚，真正的軟木塞的長度其實全部都來自樹皮厚度，不會經(jīng)過其它工業(yè)材料的堆積。

在顯微鏡下，樹皮也顯得非常獨特，他們的細胞通常呈五邊形或六邊形，結構有點類似蜂窩狀，以幫助它們的結構穩(wěn)定，能更好的變厚。

有意思的是，這種明顯、層次分明的微觀個體結構給了一位偉大的博物學家——胡克靈感，他以此發(fā)展出了細胞的概念。

與普通樹皮一樣，這種樹皮是由死細胞組成，所以剝它的樹皮不會對樹造成過多傷害，不過這種樹皮細胞充滿了空氣。

現(xiàn)在普遍認為，這種獨特的樹皮被認為是野外為了預防森林火災和高強度紫外線輻射而進化的，因為它們生長在地中海地區(qū)，夏季干旱高溫、這樣的樹皮有利于它們存活。

獨特的樹皮結構，讓這些材料擁有一些獨特的性能，比如不透水、大浮力、彈性好和阻燃等都是軟木橡樹皮的優(yōu)良特性。

大約250年前，軟木橡樹的皮被香檳選中，被當作香檳容器的密封材料，沒多久葡萄酒也開始使用它。

不過，在此之前古希臘人早就已經(jīng)有用它來作為容器密封的材料了，因為它不透水嘛。

現(xiàn)在，它的另外一個重要領域就是鞋墊，因為它彈性好嘛，鞋墊這個領域其實也同樣大約在5000年前，人們就已經(jīng)開始這樣操作了。

總得來說，軟木橡樹的皮使用領域都是傳統(tǒng)的，沒有多少創(chuàng)新，但是真正讓軟木有機會成就一個首富家族的，還是它作為軟木塞并用于葡萄酒。

然而，就像我們前面說的，軟木塞是會讓葡萄酒變質的，為什么軟木樹皮的主要用途還是軟木塞呢？

為什么其它材料的瓶蓋無法取代軟木塞？

這個其實就是瑕不掩瑜，軟木塞大約有1%-2%的概率讓紅酒散發(fā)出難聞的霉味，但剩下的概率會讓葡萄酒變得更具醇香。

軟木塞讓葡萄酒發(fā)霉的原理是，環(huán)境中的氯氣會與木質軟木塞中的天然木質素分子發(fā)生反應，生成三氯苯酚，而三氯苯酚又會被霉菌甲基化形成三氯苯甲醚，這個有較強烈的刺激氣味，在葡萄酒中這種氣味低至萬億分之二都能讓普通人難以接受。

而它讓葡萄酒變得更好的原因是，它可以在透氣和密封（不透水）之間有一個完美的平衡。

葡萄酒和許多酒一樣，陳釀往往意味著口感更好，軟木塞的作用正是透氣和密封平衡讓陳釀葡萄酒成為可能。

葡萄酒放久了口感會逐漸變好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個是酒本身的反應，另一個是酒需要和外界的氧氣反應。

酒本身部分主要就是果酸與酒精的反應，這個過程減少了葡萄酒的酸味，但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而酒與外界的部分相對復雜，通常情況下，完全密封的葡萄酒它的色素也不穩(wěn)定，同時還會有臭雞蛋或燒焦橡膠氣味——因為釀酒時加入的亞硫酸鹽。

少量的氧氣會氧化那些亞硫酸鹽產(chǎn)生的硫醇化合物，而這個過程得到的氧化物又會與葡萄酒中的紅色花青素分子發(fā)生反應，從而在紅酒中形成穩(wěn)定的色素。

酒瓶是不透氣的，軟木塞雖然完全不透水，但是它有一定的透氣性，一瓶典型的葡萄酒每年大約可以通過軟木塞吸入一毫克的氧氣。

隨著時間推移，累積的氧氣量足以分解亞硫酸鹽和中合紅色花青素分子，讓氣味不至于變壞的同時，顏色也變得穩(wěn)定，同時酸味也逐漸消散。

不過氧氣的量不能多，一旦過多整個酒都會失去氣味，所以軟木塞的透氣情況就決定葡萄酒何時處于“最佳”狀態(tài)。

選擇軟木塞還有另外一個次要原因，我們知道裝葡萄酒的桶都是橡木做的，稱作橡木桶，這與橡木中的單寧有關，它可以讓葡萄酒更好。

我們從軟木橡樹的叫法中不難發(fā)現(xiàn)，它也是橡木，也具有單寧，這很符合葡萄酒的存儲標準。

圖：軟木塞就是這樣一個個凸出來的

靠樹皮發(fā)家的首富

其實，使用軟木塞還有一個潛在的好處，那就是他是非常環(huán)保的，相比于軟木塞，每個塑料瓶蓋的碳排放會增加10倍，而鋁制的會增加26倍。

當然，這無法成為葡萄酒廠商選擇它的主要理由，因為廠家眼里只有成本，兩者的成本都要相比于軟木塞低數(shù)十倍。

一個軟木塞的出廠價達到2歐元左右，而更高端的則更貴，最重要的是，軟木行業(yè)是一個可持續(xù)的行當。

軟木塞就是樹皮而已，它剝掉之后還會繼續(xù)長好，就是周期有點長，這算是一個缺點，但也給后來者設置了門檻。

一棵典型的軟木需要生長25年才能第一次獲取樹皮，但第一次獲取的樹皮制成的軟木塞被稱為原始軟木塞，它質量較差，沒啥利潤。

第一次收獲后，每隔9年可以收獲一次，但是第二次收獲的軟木塞也較差，也沒啥利潤，只有第三次收獲——也就是下一個9年或第43年開始，才能得到較優(yōu)質的軟木塞——被稱為“amadia軟木”，不過一顆樹的壽命可以達到200多年。

這樣的收獲周期，讓阿莫林家族幾乎找不到競爭對手，因為很少有人愿意做這么長時間的投資。

缺少競爭對手則讓他們家族成為這個行業(yè)的龍頭，他們擁有軟木橡樹林的面積最大，以及世界上最大的軟木加工企業(yè)。

我們前面提到的那顆“紀念碑樹”，它最高產(chǎn)的一年發(fā)生在1991年，當年的 1200公斤樹皮，生產(chǎn)了超過100,000個軟木塞。

按照2歐元一個，這一次收獲這棵樹光軟木塞都能有20萬歐元的產(chǎn)值，而除了軟木塞之外，那些邊角料一樣會被生產(chǎn)成其它軟木產(chǎn)品。

2021年，阿莫林家族企業(yè)的營收在60億人民幣左右，其中軟木差不多就達到了40億，可以說這個家族成為首富基本就是靠剝樹皮。

也正因為這種樹的價值高，在葡萄牙私自砍伐軟木橡樹是違法的。

不過，我們前面提到的那1%多的發(fā)霉概率現(xiàn)在已經(jīng)越來越讓人難以接受了，所以軟木塞的葡萄酒瓶地位確實有受到不小沖擊，或許將來有可能被取代也說不好。